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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本土话语体系,构建中国艺术理论————陈池瑜主编“中国艺术学研究书系”第二辑评述
2025.05.29

中华民族有着灿烂悠久的文化、丰富多彩的艺术资源和连绵不断的艺术学传统,这是当代中国艺术学传承转化和创新发展的宝贵财富。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归根结底是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要以中国为观照、以时代为观照,立足中国实际,解决中国问题,不断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推进知识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使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真正屹立于世界学术之林。”总结中国艺术的经验、概括中国艺术的规律,建构中国特色艺术学理论是时代的必然需求,也是建构中国自主艺术学知识体系的需要。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陈池瑜主编的“十三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中国艺术学研究书系”第一辑、第二辑的出版,对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推动中国艺术学学科发展及中国艺术学的自主体系建设,起到积极作用。

“中国艺术学研究书系”第二辑由10本专著组成,内容涵盖了中国美术学研究、中国古代书画史及其理论研究、中国戏曲表演审美体系研究、近现代中国艺术史学及理论研究等多个方面,关注书画艺术、戏曲艺术的风格、媒介、材料、思潮、观念等,挖掘新的史料,提出新的理论观点,是中国艺术学研究领域取得的新成果。“中国艺术学研究书系”第二辑的主要特色及学术价值可以总结为三个方面:一是立足当代中国艺术学理论的新发展,致力于中国艺术学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二是立足丰富的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艺术资源,致力于推动中国传统艺术史论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三是注重国内外新的研究视野,对近现代中外艺术理论和艺术史学进行新的探讨。

致力于中国艺术学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

坚定文化自信、建设文化强国是国家文化战略的需要,也是中国社会科学研究者的责任。立足中国实际,解决中国问题,不断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推进知识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是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包括艺术学科实现创新性发展和屹立于世界学术之林的必然要求。该套丛书立足中国艺术学丰富的文献史料传统、独特的研究方法以及不同于西方的表述体系,致力于中国特色的艺术学理论构建。这一研究目标为该套丛书确立了独特的学术价值。

陈池瑜教授于1991年出版《现代艺术学导论》,2018年出版《中国艺术学论纲》,在对艺术学研究的同时,致力于美术学研究。他在20世纪90年代创办《美术学研究》辑刊,是较早支持张道一、邓福星倡导美术学学科的学者之一,于2000年出版专著《中国现代美术学史》,是首部中国现代美术理论史专著。“中国艺术学研究书系”第二辑中,陈池瑜推出55万字的《建设中国美术学》一书,内容分为四编,即中国美术学学科建设、中国古代美术史论研究、中国现代美术史学与思潮、中国美术批评学研究与美术评论。建立起具有特征的中国美术学研究理论体系。该书第一编的内容包括《加强美术学学科建设》《推进美术学学科发展》《美术学的研究对象》《20世纪美术学研究回顾》《重视对中国现代美术学史的研究》《美术批评、美术史与美术理论的关系》等,系统探讨中国美术学的研究对象与学科特征,并深入研究美术本体论、功能论与形态论等核心理论问题,论述中国美术学在艺术学理论学科中的定位以及对中国现代美术学史研究的价值等重要问题,对中国美术学学科建设与发展提出新的见解。第二编聚焦中国古代美术史论,深入探讨顾恺之的《论画》《魏晋胜流画赞》、王僧虔的书论、南朝书画批评理论,书画同源、诗画关系等理论问题,强调我国早期书法理论与书法批评对绘画理论的启示作用,揭示中国古代绘画与书法艺术的联系与美学特征,对比中西诗画美学差异,展示中国古代绘画的空间构成特征与中国传统绘画资源的开发与应用,认为我国古代丰厚的书画史学、书画品评与理论,是中国当代美术学发展的坚实基础,应做好挖掘与创新转化工作。第三编为中国现代美术史学与思潮,分析民国时期美术研究成就及西洋美术史译介的影响,探讨中国现代美术救国思潮、现代主义美术思潮、美术变革思潮、中国现代美育与艺术教育理论,以及民国时期中国工艺美术史著述特点和百年中国美术通史学科发展等问题,深化相关理论问题的研究。第四编则致力于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美术批评学理论,通过“象、意、形、神”等基本范畴,探讨其在美术批评中的应用,重拾中国画批评术语,回顾20世纪以来中国现实主义美术新传统的演变及其影响。该书不仅对中国传统书画理论进行深入探讨,而且也为当代中国美术学学科的建设提供新的见解和发展路径,是当下中国美术学研究的重要收获。

段伟和周祎合著的《中国古代绘画文献知识体系》,详细探讨了从汉魏六朝到清代的绘画文献及其价值,涵盖了画品、画论、书画著录、类书及丛书等多个方面,是一部系统梳理和研究中国古代绘画文献的专著。书中分为“画品”“画论”“中国古代书画著录”“类书”“丛书”五个主要部分,“画品”介绍了多位重要画家和评论家的作品与贡献,如萧衍的《昭公录》、谢赫的《古画品录》、姚最的《续画品》等,分析了这些作品在历史上的地位及其对后世的影响。“画论”部分深入探讨了历代著名画家和理论家的艺术观点与著作,包括朱景玄的《唐朝名画录》、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荆浩的《笔法记》等,揭示了中国古代绘画理论的发展脉络。“中国古代书画著录”部分则聚焦于官方和私人藏品的著录情况,展示了米芾、文徵明等人的收藏记录,为研究中国古代书画提供了丰富的史料支持。“类书”和“丛书”部分,分别评析《佩文斋书画谱》、《古今图书集成》及“美术丛书”、《四库全书》艺术编等,探讨了它们在编纂学上的成就及其对中国古代书画艺术研究的重要意义。《中国古代绘画文献知识体系》对建构较为系统的中国古代绘画理论文献知识体系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陈池瑜在该套丛书《总序》中强调:“该丛书以中国书画、工艺美术和设计艺术等视觉艺术研究部门成果为主要选题内容,也考虑戏剧(曲)、音乐舞蹈以及电影电视等表演艺术理论,兼及诗词理论和文论方面的选题,关注当代艺术创新的形式、风格、媒介、材料、思潮、观念及艺术批评新成果。”这体现出该套丛书重视中国艺术学各门类特征和相互影响、共同发展的格局。本辑选入刘志梅著《中国戏曲表演意象》出版,该书是一部系统研究中国戏曲艺术中“表演意象”审美体系的重要著作,共分为四章,详细解析了戏曲表演意象的内涵、营构模式、审美特征及创造方法。深入探讨意象的定义及其在戏曲表演中的最高境界,指出意象是戏曲表演“传神”与“求美”的美学目标。作者聚焦于“情景交融”的营构模式,阐述其作为审美意象生成的核心机制,并分析其在戏曲表演中的戏剧化表现,进而论述戏曲表演意象的审美特征,特别是“超以象外”的理念,揭示了戏曲表演如何通过感兴活力和意向性作用达到更高的艺术境界,该书还探讨“虚实相生”的创造方法,展示了这一原则如何在中国传统戏曲表演中体现独特的艺术魅力和美学价值。该书通过对中国戏曲表演意象审美特征和文化内涵的深入研究,展现出了中华戏曲文化独特的意象审美精神,建立起中国戏曲表演意象自主美学体系。

致力于古代艺术史论的传承与创新发展

中国古代的艺术创作成果和理论研究成果非常丰富,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进行深入研究和创新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2014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要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该套丛书中多位作者对魏晋、唐宋、元代、清代的书画史及理论进行了研究,挖掘出新的艺术史料并提出新的理论见解,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美学精神,为当代中国艺术学研究提供新的思路和借鉴。

杨娜所著《唐宋时期的王维画史研究》一书是一部深入探讨唐代诗人兼画家王维及其绘画艺术在唐宋时期影响的重要著作。该书深入探讨了王维代表作《辋川集》与禅宗北宗禅法的关系,以及《辋川图》的艺术价值和对其后诗意画的启示。此外,该书还深入讨论了王维与苏轼的文人画理论,分析了苏轼对王维诗画禅思致的发挥,并重新审视了王维著名的“雪中芭蕉”这一艺术表现手法。书中还涉及李公麟的《龙眠山庄图》、王诜的《渔村小雪图》等作品,探讨其与王维绘画思想的关联。最后,通过对宋徽宗画院改革及钱选《浮玉山居图》的研究,进一步阐述了王维绘画理念的传承与发展,并讨论了董其昌对王维画史地位的评价。该书不仅为读者提供了有关王维诗画的历史背景和详尽的艺术分析,也为中国古代绘画史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深刻的见解。全书通过多维度的研究,揭示了王维在中国绘画史上的独特地位及其深远影响。

有关元代书画史及理论研究,本辑选入赵盼超著《元代书画史学理论》和张明著《元代馆阁文人群体书法研究》两书。《元代书画史学理论》全书分为十一章,覆盖了元代书画史学的各个方面,揭示其在多民族文化交流背景下的独特发展路径。书中首先介绍了元代的社会文化氛围及其对书画史学理论研究的影响,随后详细分析了元代书画史学的总体特征,包括多民族史观、史鉴价值、著史态度及中外交流的影响。特别探讨了赵孟頫的“古意”说和“书画同源”论,以及《画鉴》的理论成就,展示了元代书画思想的核心理念。此外,该书还深入研究了元代鉴藏类画学著述、画谱画诀类著述、书法史论著述等,通过具体案例如夏文彦的《图绘宝鉴》、李衎的《竹谱详录》等,揭示了元代书画著述的特点与贡献。书中还探讨了元代文人笔记与诗画题跋中的书画史料、典志体史书中的书画史料,以及元代书画著录中的民族美术交流、元代书画庋藏等情况,该书不仅为中国古代书画史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也对理解元代书画艺术及其背后的文化内容具有启发作用。《元代馆阁文人群体书法研究》重点研究元代馆阁文人的书法实践与理论,首先对元代馆阁机构设置进行探讨,对馆阁文人群体进行界定,追溯汉代、魏晋南北朝及唐宋时期馆阁文人群体在书法发展中的作用。然后聚焦于元代馆阁的设置、职能及文人群体的构成,包括翰林国史院、集贤院等机构进行研究,探讨元初北方馆阁文人群体的书法风尚,特别是理学北传对其书法复古实践的影响。该书深入分析元代中期馆阁文人群体与书法复古思潮的兴起,对赵孟頫的书法复古思想与实践进行重点研究,反思颜真卿的书风在元代的地位、元代书法尚“熟”现象及以赵孟頫为典范的“伪复古”问题。该书特别探讨元代馆阁文人的书法鉴藏活动及其复古思想的作用,通过对王恽、袁桷、柯九思的研究,展示了这些活动的意义,该书是有关元代馆阁文人群体书法专题研究的最新成果。尹成君著《清代画论研究》,较为系统探讨清代绘画理论及其美学思想的学术著作,分析清代绘画理论的背景、发展脉络及其对后世的影响。该书首先探讨清代绘画理论产生的人文背景,深入研究清代画理画法类的绘画理论,通过对方薰的《山静居画论》、沈宗骞的《芥舟学画编》和邹一桂的《小山画谱》的研究,揭示清代在绘画技法理论上的成就和贡献,启示我们不仅应重视画论、画史、画品的研究,也应加强画法研究。该书分别对清代传统型画家“四王”(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翚)的绘画理论及其美学思想,及对清代创新型画家的绘画理论如石涛、八大山人和“扬州八怪”的画论和笪重光的《画筌》,展开深入研究,揭示他们对传统画法的坚守与拓展,以及突破传统,创立新的画论的独特贡献,该书是清代画论研究的新成果。

注重对近现代艺术理论新的探讨

“中国艺术学研究书系”第二辑另一特点是注重对20世纪以来国内外有关中国艺术理论与艺术史研究新成果的梳理、总结和研究,并运用新视角、新方法、新观念对中国近现代以来的艺术思想、艺术理论或艺术史进行阐释。

王洪伟著《20世纪中国艺术思想与史学论稿》是一部深入探讨20世纪中国艺术思想和史学研究的重要学术著作。全书分为四编,涵盖了从康有为到吴冠中的艺术思想,以及中国艺术史学的多个关键议题。第一编聚焦于20世纪中国艺术思想,探讨康有为、陈独秀等新文化运动知识分子的思想差异,民国时期的中西绘画“结婚论”,以及吴冠中的艺术创作理念。第二编则深入研究中国艺术史学问题,包括《富春山居图》真伪之争、滕固和童书业的画史研究方法,以及山水画史断代研究的价值。第三编对日本学者内藤湖南、金原省吾、大村西崖等对中国艺术史的研究成果和学术贡献进行新的探讨。第四编重点研究董其昌、叶向高等人的作品及其历史意义。该书不仅为中国艺术史研究提供丰富的资料和深刻的见解,也为理解20世纪中国艺术思想及其演变提供了新的视角。许俊著《王国维艺术理论研究》是一部系统探讨王国维艺术理论及其现代意义的重要学术著作。王国维是近代在历史、文学、甲骨文、戏曲史、美学等方面研究成果卓杰、具有很大影响的学者。许俊的专著详细分析王国维在变革时代中的学术范式转换、艺术理论的范畴建构与创新,以及王国维对当代美学和美育的学术贡献。该书首先探讨清末民初的社会变革和晚清西学对王国维学术转型的影响,并分析了王乃誉和罗振玉等学者的艺术思想对其的启示作用。该书从三条路径,揭示王国维艺术理论构建的内在理路,包括德国经验、日本模式和中国古典道家思想的影响,深入研究王国维关于“美术”“艺术”“境界”“古雅”的概念及其理论体系,展示其在艺术理论上的创新。该书在探讨王国维书画理论的范畴重构与现代转型时,特别论述王国维提出的“气象”概念和书法美学的现代性建构,深入讨论王国维的美育理论及其对当代美育的启示,强调其美育思想的精神内核和现实价值。赵成清著《早期西方汉学家的中国美术史研究》系统探讨了近现代西方汉学家对中国绘画、陶瓷、玉器、青铜器、建筑及石刻等多个领域的研究成果,介绍20世纪西方学者对中国美术的兴趣及其学术背景,特别关注中国美术的考古发现与收藏、展览与译介等方面的情况对西方汉学家的影响。该书重点对西方汉学家波西尔、宾雍、翟理斯等对中国绘画的研究成果展开分析,探讨他们著作的思想和方法,同时注重西方汉学家对中国陶瓷、玉器、青铜器、建筑和石刻的研究内容,展示他们在这些领域的贡献。该书还讨论了西方装饰艺术中的中国审美趣味,揭示了跨文化交流的影响和互鉴,比较系统地总结近现代西方汉学家在中国美术史研究中的主要成就和方法论特点,为中国美术史的国际交流提供参考。

总之,“中国艺术学研究书系”立足本民族传统文化与艺术,开掘古代艺术理论与艺术史丰富的资源,通过对古代书画与戏曲理论及近现代艺术思想与理论的研究,具体建构当代中国美术学、戏曲美学、书画史学及近现代艺术理论的研究体系,阐发新的学术观点,稳步推进中国特色和当代形态中国艺术学的建构与发展,对形成中国艺术学的民族特色和中国学派,有较重要的学术意义和理论价值。

作者:潘鲁生(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


编辑 | 陈洁

审核 | 王晓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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